IPO的生與死

又收不到律師費。白做。

上司Eric 整個上午都神經兮兮,一早回到辦公室即鬆開領帶,滿頭大汗。他平日最喜歡出來周圍八卦吹水,今天卻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最離奇的是,秘書放在他桌上的那片blueberry cheese cake 他居然一口也沒有吃過(Please,請不要問我為何一個嚴重超重的人仍會每天吃cheese c ake 做早餐,我拒絕評論這種自我毀滅的行為)。整個上午,Eric 只不停的講電話,一時對電話陰聲細氣(想必是在乞求客人付律師費);一時對電話咆哮(大概是在欺負比他「弱小」的人來發洩吧);有時候則望窗外的浮雲發呆,似乎受了相當大的打擊。

So you see 「追數不遂」和「追求不遂」給男人帶來的創傷,其實不相伯仲。不,到了Eric 這種三十歲末期的階段,金錢要比女人重要得多。「追女仔」不過是青春期小男生的玩意,這個遊戲之所以令小男孩患得患失,是因為他們還未參透出一個道理──女人是不用追的。只要有錢,女人便會自動飛撲過來。何止不用去追,就是趕她們也不願意走。

說起來,Eric 在我們律師行升做合夥人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老練之中帶點青澀,穩重之中又帶點戇居,正是徘徊於「成熟」與「幼稚」之間的尷尬期。然而, Eric 這段不長不短的合夥人資歷,已足夠讓他坐上equity partner 的位置,亦即是擁有股份的合夥人。另有一種合夥人稱為salaried partner,其實不過是掛名扮老細而已,收入並不特別高,責任倒是多了一大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職位之所以仍然有人肯做,除了因為掛名扮老細總勝於連扮都未扮過,也因為部分salaried partner 在若干年後有機會升做equity partner,算是能對自己的將來有少許期盼,這樣做人就有了奮鬥的目標,對律師來說已是相當不錯的人生了,what else do you expect

儘管身為equity partner Eric 表面風光,但要跑數的時候,心裏其實也很慌。公司每年給他一塊錢,他最少要幫公司賺回四塊錢。以他在我們律師樓的地位,一年的收入大概78 百萬元吧,那即意味他最少要幫公司賺回3 千多萬元。

雖然3 千萬在今時今日已不算什麼,但我們現在說的是港幣,而不是冥通銀行的鈔票。市況暢旺的時候當然可以順利過關,但在市場陰雲密布的時候,要跑3 千萬談何容易?跑數失敗的話則隨時可能被踢出局,更莫說總部無時無刻都在向你施壓。

聽聞Eric 最近接連被幾個客戶拖延律師費,我們都密切注意他的精神狀態,準備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閃去安全的地方,免得殃及池魚。

「辛苦你了,Eric,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從Eric 的門縫聽到客人在speaker phone 這樣對他說。現在讓我來翻譯一下: 「辛苦你了」即是「現在沒你的事了」。至於「你先休息一下」即是叫你「早」,這單IPO 要擱下來了,律師費將來得閒出來飲茶再慢慢計,如果本大爺有心情跟你飲茶的話。做人最好還是學懂去聽潛台詞,否則人家想你「早」,你卻戇居居勇往直前,借用前特首董建華的名言,就是為老闆「添煩添亂」。

話又說回來,這些IPO 一直進行得如火如荼,我們一班律師還在一個月內被扔到上海六次,何以突然在中途煞住「休息一下」呢?因為所謂「如火如荼」其實只是一個假象而已。上市這種玩意,可以形容為「建立偉大企業王國的高端商業行為」,但說穿了其實只為兩個字──籌旗。而這單IPO 須擱置的理由很簡單,因這隻股票根本不會有人買!

一般來說,bankers 會在公司進行正式招股前陪同公司管理層到處做road show,在兩星期內環遊世界,不斷與各地投資者見面,向他們推介這家公司的股票,這個動作稱為「book-building」。新加坡、倫敦、法蘭克福……最後可能在紐約結束。有些超大型的IPO 甚至會兵分幾路去進行路演,為了方便也為了排場,有時還會租用私人飛機。
 
做完road showbankers 就會問投資者打算買多少,亦即叫投資者「落飛」,所以book-building 廣東話叫「圍飛」,並不是搭飛機「周圍飛」的意思。如果投資者反應熱烈,就會有人在報紙放風超額認購。但若然圍飛不足,又或突然有什麼冬瓜豆腐出現「抽飛潮」,這間公司便無法如期上市了,也就是律師「休息一下」的時候。

你也許會問:上市不是有承銷商包底嗎?用不擔心賣不出去呀!如果你真的以為包銷商會包底,就等如相信香港終會一人一票普選特首,簡直「天真及傻」。I bank 要甩身有成千上萬個合法的理由,就等如男人要撇掉一個女人的時候,也能隨便數出一千幾百個教人無可辯駁的原因。

有時候,bankers 明知以眼前的市況,某些項目根本無法如期上市,他們也會硬做,一手執起狼牙棒,大力鞭策律師、會計師等趕命似的去做,好讓他們能向客戶交代,到時無法上市就賴天賴地賴恐怖襲擊。再說,bankers其實於同一時間處理多個項目,一棵樹倒了還有整個森林,於是他們總是力推,心存僥幸博市場突然出現戲劇性反彈,趁勢把新股一推,就能利用短暫的窗口賺取暴利,而這種短暫的戲劇性反彈以往確曾出現過。當然,曇花一現的股票比比皆是,他們在漆黑裏閃一閃又重歸寂靜,剎那光輝並不代表永恆,但那閃一閃就已經賺大錢了。

說到這裏,我相信大家心裏都會有個疑問──因為沒有人買這隻股票而須要擱置上市計劃,是律師的錯嗎?沒有人買你的東西關律師鬼事?你想娶老婆,找裁縫做了禮服和婚紗,然後那個女的不肯嫁給你,裁縫有罪嗎?你就可以一毛錢也不付裁縫嗎?真要怪誰的話,都應該怪那個拿大葵扇的阿嬸,是她拍心口說「包生仔」的,如今新娘子卻不肯上花轎呢。當然,那個男人也應該照照鏡,反省一下自己為何不受女性歡迎。

「上市計劃要擱下來」成了客人拖欠律師費的藉口。 這時我又從門縫裏聽到客人在speakerphone Eric 說:「我們公司一定會捲土重來!」卻不知要「捲」到什麼時候。這副「I will be back!」的姿勢也未免顯得太卡通了吧。

當我聽得入神,Eric 竟突然從房裏衝出來!我嚇了一跳,以為他壓力太大要爆炸了,誰不知他一邊用紙巾擦額角的汗,一邊向我擠出微笑,而那笑容因為太虛假而看來非常核突,他說: Daisy,你馬上去找Stella,我們今晚一起去請鄧總吃飯!我們平日沒什麼機會跟客戶溝通,現在應該聯誼聯誼……Obviously,鄧總就是其中一個拖欠律師費的渾蛋。

Eric 這蠢才以為找兩個女律師陪客吃頓晚飯,人家就會清還律師費了,世上還有沒有人天真到這個地步?說是請人吃飯,其實是請人吃冰淇淋!我當場拒絕。但我Daisy 做人很有義氣,不會讓Eric 默默死去而袖手旁觀,所以我幫他約了Stella

看見Eric 這副樣子,我才不稀罕做合夥人呢!即使專業的「大耳窿」,接二連三地追數不遂也會帶來不少精神壓力。換了是我,最少須要買十個八個手袋才能撫平心靈的傷口啊。(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明星

自從知道當年紅遍上海的一位女明星後來在街頭行乞,每次看見乞丐我就忍不住幻想她的過去。
 
這趟幻想源於數年前在上海紹興路一家書店尋獲的小書。我從前也曾經在這個專欄裏寫過紹興路,這是一條感覺很平和的小路,從前是法租界的住宅街,沒有高大宏偉的建築,卻聚了上海文化出版社、上海三聯書店等著名出版社,形成了一條安恬的文化路。有次我在那兒的書店閒逛,發現了一本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的《老電影明星私家相冊》,一看之下驚為天人,全是傾國傾城的美女黑白照,她們是二三十年代紅透半邊天的明星,而這些名字我竟絕大部分聞所未聞!我喜歡看美麗的人,而且我對前人的故事總是神往。編著者劉澍曾花了五年時間,採訪了一百多位當年的著名演員、導演和劇作家,從他們那兒收集了珍貴的照片和資料,許多還是鮮為人知,當下買了相冊津津有味地看起來,今天也在這裏引述書中一些明星的往事。
 
這些風華絕代的明星都曾經那麼閃耀過,結果卻有人自殺,有人做了乞丐,有人當上特務,也有人得到幸福。 看她們的人生,不禁驚嘆人的命運是何等奇怪,尤其是女人的命運。牌局分明佔了絕對的上風,聲勢逼人,下一秒居然一鋪清袋;也有牌局明明已到了絕境,下一秒卻又可能一鋪翻身!
 
要知道時代是否已經改變,看女人的眉毛就知道了。 不同時代的女人,畫眉的方式亦有所不同。除了化妝和衣,不同時代的女人也散發不同的氣質。當年的女明星別具韻味,她們的名字都那麼富於詩意──夏夢、朱虹、秦怡、上官雲珠……一個個像武俠小說裏的瀟灑人物。
 
1926 年,中國電影界誕生了第一個「電影皇后」,名叫張織雲。她紅極一時,各家爭相找她當月曆模特兒,她在《苦兒弱女》等悲劇電影有出色的表演,被稱為「悲劇聖手」,這樣的綽號也真大吉利是。與今天的女明星一樣,當年的女星已流行嫁有錢佬,張織雲嫁給「茶葉大王」唐季珊之後便息影了。怎料四年後,唐季珊看上了阮玲玉,張織雲也就被拋棄了。後來唐季珊又移情別戀,阮玲玉自殺身亡。這故事後來被拍成電影《失戀》,還由張織雲本人主演,真不愧為「悲劇聖手」!書中還說張織雲後來隨歌舞團赴南洋演出,也曾開設自己的電影公司和美容院,解放後移居香港,生活極為潦倒,最終流落街頭而死。唉。
 
女人再美再本事,還是敗在一個「情」字手上。我Daisy 經常告誡自己,男人如衣服,這件衣服不合身,大可以丟了再買件新,what's the big deal?愛自己,話知你。做女人最緊要有錢,有錢就可以獨立,毋須看別人面色,否則如何稱得上bourgeois-bohemian?
 
人生如戲,最戲劇性的女星應該就是楊耐梅。據《老電影明星私家相冊》所說,楊耐梅生於上海大富之家,1923 年在《玉梨魂》中扮演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一炮而紅,後來又主演了改編自托爾斯泰名著《復活》的無聲片,是一位很有才華的女演員,而且打扮前,是當時社交界的大紅人。可惜因為她一直在電影中飾演風流的角色,令她與家庭決裂了。楊耐梅後來開設電影公司,出品並主演了《奇女子》,反應本來不錯,她卻染上了賭癮和鴉片癮,不出兩年便散盡家財,公司也關門大吉。她後來也曾拍過電影,但有聲電影取代默片以後,她終因國語不佳而息影。據書中所說楊耐梅晚年潦倒,流落街頭行乞,臨終前留下一句: 「余衷思前事,如春夢一場。」又是另一個「性格決定命運」的悲劇。
 
在當年的女星當中,最有型的可說是「黑眼圈女郎」談瑛。她生於上海,和女同學們到片場看阮玲玉拍戲時,導演發現這個身穿白襯衫和黑短裙的女孩別具魅力,於是邀請她在新片《失足恨》當女主角,一舉成名。她有一位鼎鼎有名的粉絲──張愛玲。當年張愛玲和家人去杭州玩,在報紙看到廣告得知上海電影院正上映談瑛的電影,非要去看不可,只好由弟弟陪回到上海,一下火車便直奔戲院連看兩場。
 
我從書上看到談瑛的照片,果然是很有格調的女孩。她平日的化妝與眾不同,喜歡在眼眶抹上黑色眼影,也就是今天的smoky eyes,可她比時代領前了七十年啊!這在30 年代簡直就是創舉,成為少女們爭相模仿的偶像,被稱為「黑眼圈女郎」。有個性的女人,不管在什麼年代都會發光。
 
當年還有一位「F.F.女士」,也就是「Foreign Fashion」的意思。她是殷明珠,精通英語,喜歡騎馬、唱歌,還會開汽車,在當時是很時髦的女性。上海淪陷後,她與丈夫移居香港,以賣畫為生。
 
這些明星的命運都與時代聯繫起來。假如她們活在今天,所擔心的應該是搞什麼緋聞來博見報,而不是如何在亂世中保住條命。當中有「烈女」英茵,她是一位出色的女演員,抗戰爆發後與戀人平祖仁一同做抗日間諜。平祖仁於1941 年被日本特務逮住了,次年被日軍槍決。英茵冒死安葬了平祖仁的遺體,然後自殺以殉。
 
除了女明星,書中也介紹了一些男演員。當年上海電影界有「四大天王」──金焰、陶金、劉和舒適,四人都是令女影迷尖叫的美男子。舒適是中國民主同盟成員,1950 年和其他電影人在香港扯旗山躺在地上,排成「人民」字樣,被港督列為「不受歡迎人物」,驅逐出境。若生於今天,他可能會上街示威「倒曾」,可惜我沒有在香港見過那麼英俊的「社會運動家」。
 
當年還有一位曾轟動國際的中國女星,因為她的創舉而成了民族英雄。她的名字是李旦旦,原名李霞卿,生於1912 年。因為對她分外感到興趣,所以從網上查了一下她的資料,得知她生於革命世家,叔父李沛基用炸彈暗殺了清朝的將軍,自己也犧牲了。
 
至於李旦旦的父親李應生則是中國最早的電影人之一,她在父親引導下參演了《玉潔冰清》,因為青春可人而一舉成名。但有天她忽然厭倦了銀幕生涯,改為學駕飛機,據說她是中國第一位女飛機師,這在當年是非常轟動的新聞。老外看見這位美麗的中國女機師,紛紛讓她登上報紙頭條。據說李旦旦總是穿光彩的旗袍,頭上紮一朵絲花。
 
抗日戰爆發後,李旦旦被中國政府派到美國,於1938 年開始系列飛行和演講,主持集會支援中國抗戰,足遍布美國。《老電影明星私家相冊》這樣述說李旦旦的結局: 「40 年代初期,因駕駛飛機失事,不幸遇難,結束了她流星般的人生。」可是我從網上也看到這則資料: 「長期以來,一些書刊錯誤傳抄李霞卿於1940 年(或1944 年)在一次飛行事故中『結束了年青的生命』,而實際上她於199 8 年在美國逝世。」書中的男女影星全都風華正茂,一個個像會發光似的,很難想像曾經在人世間如此這般閃耀過的人,有天竟被忘得一乾二淨,他們都給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了。再美麗耀目的人,也只能那樣閃一閃,that's it。於是我拿起手袋,去廣東道買了兩對Jimmy Choo,晚上與朋友們分享了一瓶Dom Prignon。得快樂時且快樂, have fun and that's it。 (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假如我是特首

假如我是特首,不出一個月就會倒台。
 
究竟我Daisy 有什麼壯舉令我閃電倒台?我在上任後的首項工作是令樓價下調至適合人類的水平,同時嚴打發水樓,禁絕屏風樓;哪個警務處處長下令拘捕合法地採訪示威的記者,即炒;在中環和市區大量加建公園,讓市民在得到肺癌之前能呼吸些少較清新的空氣……單是上述其中一條已是死罪,一個月才被拉下馬是非常樂觀的預測。但下台也得有個下台階,找個什麼藉口好呢,let me think……董建華是因為腳痛才不得不下台,曾蔭權早前被示威者撞一撞,心口隱隱作痛,為隨時「心痛下台」鋪定路,那麼女人做特首也就有了經痛下台的便利了。
 
我在下台之前的一個月裏,除了在官邸餵錦鯉還可以做些什麼?現在想來,竟發現原來有很多事情可做,或情不自禁地做了出來,例如當我得知自己當選特首,一定喜不自勝,因為我終於可以代表全港市民!假如我剛巧路過政府總部,定會踏興奮的步伐吹起口哨來,要是剛巧遇六點半新聞時段,吹的一定就是國歌。
 
這件事想起來就教人興奮,我居然忍不住吹起國歌來,這樣一邊寫「蘭開夏道」的確別有一番風味,心情更在不知不覺間激動起來,我忽然醒覺自己是何等愛國。是的,假如我是特首,我需要做的頭等大事正是強調我非常極之超級愛國。我肯定有人challenge 說:王迪詩你這個番書妹如何證明你愛國?Well,愛國是一種情操,情操是無色無味無形的。換句話說,是無法證明的。前特首董建華表揚當時的財政司司長梁錦松「情操高尚」,也從來沒有證明過。Fine fine,我知你們是不收貨的,證明證明證明,真煩死人。我每天生活中穿的吃的用的,90%以上Made in China,就連我身上這件正牌Burberry 也是祖國製造,難道這樣還不足以證明我的愛國情操?
 
曾看到《自由時報》一篇報道,引述英國《金融時報》指Prada 在中國找到技術合格的工廠,因為不願蒙上「Made in China」的低廉形象,Prada 執行長提議取消產地標籤,改為「Made by Prada」,這不是很廢話嗎? 在Prada 店內的產品假如不是「Made by Prada」,難道是「Made by Panda」?
 
假如我可以做一個月特首,我會馬上開展《基本法》第二十三條的工作,成立專責委員會,並委任董建華為委員會主席,搞到一鑊粥之後又可以乘機拖上幾年。 大家不用多謝我,多謝委員會主席吧。
 
搞完二十三條,我會馬上頒授金紫荊勳章予藝人陳冠希,因為「陳冠希淫照事件」天天佔據報章頭條,分散了市民對施政失誤的注意力。那時是推出《基本法》第二十三條的最佳時機,搞不好連政改方案也能一併通過,連微調都可以省掉。機會難逢,可恨當時特區政府錯失良機。如今再來謝霆鋒與張柏芝婚變事件,雖天天見報,卻無法搶去替補機制的版位,所以我不會把勳章頒給張柏芝,她的力度不夠。
 
假如我是特首,我會解決香港社會的深層次矛盾。如何解決?講囉。講,即是關注。表示了關注,即是盡了人事。 市民依然不滿?那麼我會表示高度關注。什麼?市民要上街示威?我派錢。派六千不夠,派八千。八千不夠,派一萬。
 
反正又不是派我口袋裏的錢。對於那些不符合分錢資格的人,可以派關愛基金。關愛基金派不到,可以派體育基金。再派不到,可以派「莫須有」基金。窮人派多一點,富人派少一點,於是需要入息審查,這樣便可以增加行政成本,加開政府職位,製造就業,穩定公務員士氣。
 
要做特首,當然還得鍛煉好身體,被人擲蕉時能及時閃避,即使被人襲擊也不會「在飯後心口隱隱作痛」。說起來還得多請幾個識功夫的局長,可以護駕。但「人肉錄音機」則可免了,與其請個局長扮錄音機,倒不如乾脆用真的錄音機,價錢要便宜得多。
 
假如我是特首,我還會取消每年的財政預測,改由一班風水命理師負責預測來年政府的盈餘,因為政府過往預測十次錯十次,我會改用問米的方式務求提高預測的準確度。當然,這一切都不及取締「蘭開夏道」這個專欄來得要緊,甚至應該把整條蘭開夏道夷為平地。不然,個個星期六打開報紙就看見王迪詩那死妹釘揶揄特區政府,這個專欄篤眼篤鼻,必須取締。
 
說了這麼久,我想澄清一點:我沒說過我會參選特首,我只是開始考慮。最近看見幾個孩子圍一個蛋撻垂涎,有人企圖伸手去碰,手伸到半空卻又縮了回來,幾個孩子的手就這樣在空氣中抓來抓去,神神化化,究竟在幹什麼?他們在等。等阿媽批准才敢吃蛋撻。他們一邊等,一邊齊聲高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奶便是娘。接下來是「母親的抉擇」,蛋撻只有一個,到底該賞賜給誰?
 
其中一個孩子說: 「媽媽,如果你批准我吃這個美味的蛋撻,我一定當仁不讓!」另一個則說: 「我開始考慮是否問你准不准我吃蛋撻。」又有一個稱: 「我現在專心做功課,學校好多功課,蛋撻的事遲些再談。」等,其實也不是想像中那麼痛苦,至少可以一邊等一邊做網站,另也有人一邊等一邊在報章發表評論。誰說做網站和寫評論就是參選?我王迪詩都有幾個blog,還每星期在報紙寫專欄,難道我又出來選嗎?有一點我倒是想不通,為何那麼多人爭吃蛋撻?為何那麼渴望做特首?蛋撻這東西,爭到就「奶撻」。
 
英國小說Yes Prime Minister 稱,挑選誰人擔任首相真是困難的選擇,簡直就像推選哪個瘋子去管理精神病院一樣。小說有一幕講述首相從美國訪問回來便不斷打瞌睡,累得半死,完全記不起美國總統在白宮跟他說過什麼,他歸咎於時差。
 
首相一邊打呵欠,一邊要求私人秘書Bernard Woolley 把他外訪期間堆積下來的工作檔案拿出來,好讓他一一處理。Bernard Woolley 私下笑說,首相真的以為大堆工作急待他回來處理啊!市民從傳媒獲得首相工作非常勤奮的印象,其實不過虛構而已,一般都是由政府新聞辦製造出來的。他還列出首相實際上需要做的事
情:
 
1. Chair the Cabinet (two and a half hours per week).
2. Chair two or three Cabinet Committees (four hours per week).
3. Answers questions in the House (half an hour per week).
4. Audience with the Queen (one hour maximum, if she doesn't get bored before that).
 
每星期合共工作八小時。除此以外,首相還得閱讀各種簡報、會議紀錄、外國信函等,並且到處跟人握手。但實際情況又是怎樣的呢? Bernard Woolley 這樣說:「Although there are lots of things people want thePrime Minister to do, lots of things he should do, and any number of things he can do, there are very few things he has to do.」Oh by the way,書中還提到首相之位大把人爭,為何會選中這個人?因為他平庸,易於操控。要是首相有遠見,公務員的工作量將大大增加;假如首相有主見,官員將難以控制他。於是,一班高級公務員合謀令兩名能幹的候選人墜馬,然後協助原任部門首長的那個笨蛋,憑解決英國香腸問題的「政績」而登上首相寶座。這樣說來,得到公務員支持的那位候選人,不知應該高興還是難過?
 
遊戲完畢。現在去afternoon tea。什麼?你問我何時宣布參選特首?笨蛋,我根本未夠四十周歲。 (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100002531504380

老伯的天空

第一次遇見他,是在一個星期天的下午。
 
當時天氣很冷,我穿的高跟長靴踏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咯咯」聲。我邊走邊用iPod 聽Rostropovich 的大提琴獨奏,前面不遠處的情景卻吸引了我的注意 ── 一個老伯,I'm not kidding,那是一個非常之老的阿伯,我認為是老到了人類極限的阿伯,看來大概一百歲,穿拖鞋和睡衣,搖搖欲墜地站在路中心不住向途人伸出那隻乾枯的手,口中喃喃不知在說些什麼。我在遠處數 ── 一、二、三、四、五。老伯先後向五個途人伸出手來,五人都即時彈開。
 
這就有點意思了。到底這個老到了人類極限的阿伯有什麼本事,足以令五名壯年男女嚇得拔腿就跑?
 
我摘下headphone 往老伯走去,他果然又向我伸出那隻乾枯的手,嘴唇開始顫抖起來,彷彿有什麼重要消息宣布……「阿伯,你先攬住這根燈柱,故事可以慢慢講。」老伯眼下最需要的是一根燈柱,因為按照他搖搖欲墜的姿態,很可能在三十秒之內啪一聲倒在地上。我扶他以蝸牛的速度往兩步以外的燈柱移動,那兩步讓我明白了什麼叫「咫尺天涯」。他簡直就像掉在大海裏的人,抱一片浮木花盡力氣游向對岸。游了一世紀那麼久,thank God,終於游到燈柱。

 
「阿伯,你抱住燈柱別動,我馬上回來。」我說罷跑到三呎之外給他拾回一隻甩掉了的拖鞋,他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寒風中光一隻腳。我把大衣給他,他無論如何不肯披上,不斷重複說「別弄髒……別弄髒……」。
 
穿好了拖鞋。「Alright,阿伯,現在請你慢慢說吧。」他說了。但我完全不知他在說什麼。我請他慢慢重複了幾遍,從他那極其沙啞和夾雜鄉音的呢喃中,我隱約聽出了一個「福」字。我心想,難道阿伯看穿我福爾摩斯的真正身份?否則我怎能單憑這個「福」字去填滿整個故事?
 
幸好我讀了不少東野圭吾,對推理算是有了多少心得。我認真地思索起來,阿伯則一邊「福福福」地呢喃不斷。我靈機一觸,翻起他那件睡衣的衣領,Christ! I got it!衣領上果然寫他的名字!沒猜錯的話,他應該住在附近的老人院,而這老人院的名字很可能有個「福」字。
 
我用BlackBerry 上網搜尋這條街的老人院,共有三家。然後我再從剛才阿伯甩拖鞋的方向推斷他應該從左邊一路走來。
 
「阿伯,你再攬住燈柱一會兒,我馬上回來!」說罷跑往左方那家老人院,確定了有「福」字沒錯,猶豫要不要通知老人院派人推輪椅去接老伯回來,但想想老伯溜出來還要迷路,回到老人院後說不定會捱罵,還是為他保守迷路的秘密吧。
 
於是我又飛奔回來找老伯,扶他以蝸牛似的速度回老人院去。我自己走路才三分鐘的路程,陪老伯走了近半小時,可恨那段時間無法截的士。
 
「天氣這麼冷,你走到街上幹嗎?」我邊走邊跟他聊天。
 
「悶呀。」老伯低頭說。
 
終於來到老人院了。我們就在那裏道別。
 
兩星期後的周末,我買了水果到老人院去探望他。一副一副軀殼陳列在老人院的走廊兩旁,有的鼻孔插喉管,有的張大嘴巴奮力呼吸。因為曾在老伯的衣領上看過他的名字,所以能向老人院的職員明確說出要探望的人。我說我是老伯的朋友,職員也沒向我查問什麼,便領我來到一個狹小的床位,老伯穿同樣的睡衣,坐在床沿望天花板發呆。
 
老伯的視線從天花板慢慢地移向我,一直盯我的臉思索了很久,還是沒半點頭緒,卻跟我聊了三個鐘頭。在他那沙啞和夾雜鄉音的說話裏,我只聽懂一半。他今年九十五歲,年輕時做苦力,有三個兒子,有孫。說到這裏,他止住了,眼眶也濕潤了。

 
*                    *                     *
 
現在回到剛才的問題──到底這個老到了人類極限的阿伯有什麼本事,足以令五名壯年男女嚇得拔腿就跑? 以典型香港式思維來說,一個老伯在街上向途人伸出手來,可能馬上就被想成恃老行騙,所以途人紛紛彈開。
 
香港的確有不少街頭騙案,從種金黨、祈福黨、跌錢黨到聲稱「性交可以轉運」的神棍,都有人信。也曾聽說一些阿伯阿婆專門在街上聲稱丟了錢包,一臉淒慘地向途人要錢。當你第二、第三天來到同一個地方,又會遇見同一個阿婆再次丟了錢包。
 
騙的雖然只是十元八塊,但騙財事小,香港人不喜歡被人當傻仔。被人嘲笑英文差、品味低、沒教養,全都不及被人笑傻仔那麼嚴重。這跟香港人貪小便宜的性格百分百consistent,能夠從別人身上取得一點小便宜,感覺好high,因為自覺拿到數,沒有執輸,那顯示你是一個醒目仔,在香港社會很吃得開。
 
令我難以理解的是,一個人瑞站在街上搖搖晃晃,扶他一把會有什麼「蝕底」?要你幫他擋子彈嗎?假如一個人到了生命的盡頭還要在街頭騙錢,那讓他騙去十元八塊有什麼大不了?Oh sorry,差點忘了被阿伯搵笨是很羞家的事。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我為什麼要被人當傻仔,從我身上搵數?保護自己,防止被人搵笨,是一些香港人生命中的very big deal。當然,那五個彈開的途人也多少有點羊群心理,看見前面那人閃開,自己也就馬上閃開。人閃我閃,唔好蝕底。
 
我覺得愛全人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愛你身邊的人卻很難吧。世界小姐的佳麗們被問及理想,答案準是「World peace!」;什麼地方天災,香港人捐錢也很慷慨。但看見一個老伯在街上向你伸手,即閃。

 
*                            *                                 *
 
那次探望老伯後又過了很久,我再次路過那所老人院,從遠處便認出了那位老伯的身影,他身穿睡衣,拿拐杖,站在老人院門前呆呆地望天空。
 
他一定是害怕迷路,所以只敢站在門口。他由冬天站到春天,然後一直站到夏天。我忽然覺得很憤怒,上天到底要戲弄他到什麼時候?他聽不清,看不清,朋友死光,家人已將他遺忘,他甚至無法好好記住這所老人院的名字,這根本就是不存在於世上的一個人,可他卻又分明在呼吸心跳。為什麼?
 
人生是很諷刺的。多少人注重飲食,每年做身體檢查,不抽煙不喝酒,千方百計保持身體健康,卻啪的一聲倒下猝死了。粗茶淡飯的窮人從來沒錢做什麼身體檢查,從未吃過什麼有機食物,卻一天一天地活下來,不知要活到什麼時候。
 
然而我不得不佩服,老伯這一站卻又有他的骨氣。 不靠別人,在那虛弱的身軀所能及的範圍內,憑自己的力量去欣賞天空。再說,也許他很明白別人是靠不住的。如果有天你活到一百歲,在寒冬裏迷路向人求援,絕望地向一個又一個途人伸出手來,而他們一個又一個地閃開,也許你會感到自己貢獻了一輩子的這個城市,這名叫香港的城市,真是一個鬼地方。(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談幽默

文章跟女人一樣,只有好看與不好看兩種。不好看的文章,即使作者擁有三個博士學位,依然很不環保,浪費紙張。對區區一篇文章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大家對女人會有幾harsh。

那何謂好的演講?「幽默大師」林語堂認為演講必須像女孩子穿的迷你裙,越短越好。我有一點補充:視乎迷你裙穿在誰人身上,也視乎演講的人是誰。如果是我的老闆,最好一個字也不要講。

林語堂的演講很有名。據說紐約某林氏宗親會曾邀請林語堂演講,這種類型的場合,不用說都是希望講者歌頌祖先一番。林語堂知道若不歌功頌德,同宗會必定大失所望,但擦鞋吹噓又有失學者風範。於是他寫了一篇幽默的精簡講稿:「我們姓林的始祖,據說有商朝的比幹丞相,這在《封神榜》裡提到過;英勇的有《水滸傳》里的林沖;旅行家有《鏡花緣》里的林之洋;才女有《紅樓夢》里的林黛玉。此外,還有美國大總統林肯,獨自駕機飛越大西洋的林白,可謂人才輩出。」台下宗親聽得好high,掌聲如雷。但,等等……他談的不全是小說中的虛構人物嗎?又或是跟林氏祖宗毫無關係的老外?那班叔父被人搵了笨沒察覺,還不知幾興奮;與此同時,林語堂卻又沒有吹噓林氏的光榮史而有失學人風範,真是一場既得體又幽默的出色演講。

不少人認為幽默感都是老外的專利,中國人沒有幽默感。林語堂認為外國人這樣問,就好像在問撒哈拉沙漠是否有沙一樣好笑。他相信幽默產生於日常生活,而中國人的生活如此豐富,又怎會缺乏幽默呢?的確也有一點道理。我想起廣東省領導匡吉有一經典名句:「廣東省與香港關係密切,好比穿同一條褲,一人拉肚子,兩個一起髒!」誰說中國同胞不懂幽默?

當年的祖國官員認為這種比喻精彩又風趣。老外與中國人的文化背景不同,官員「被襲擊」時的反應也很不一樣。前美國總統小布殊被人擲鞋,他輕鬆地(或故作輕鬆地)自嘲道:「我看到鞋子的號碼是10號。」到了中國總理溫家寶被扔鞋,他說:「這種卑鄙的技倆無法阻擋中英兩國人民的友誼。」誰比較幽默,見仁見智。

有人說美國是一個「泛幽默」的國家,一般對話都愛搞gag。所謂「泛幽默」是什麼意思?Well,我們也有泛民主、泛道德、泛乜乜、泛物物。「泛」就是「濫」,這是我個人的理解。「泛幽默」即事無大小都搞一下gag,就算根本不好笑,也能擺出一副輕鬆自在的姿態,裝成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譬如說,在聚會上有人打算站起來發言,在座的老外會為了搞氣氛而大喊:「Come on,sing《My Way》!」教人忍不住報以一句:「哈哈哈,真風趣。」

洋人參加宴會,與人寒暄,也愛表演一下「幽默」。例如洋人跟一位男士聊天,只要這位男士身旁的女伴不是鯨魚或蜥蜴,洋人就會意味深長的一笑,同時用拳頭輕搥男士的肩膀說:「Lucky man!」。對於這種無意識的、純粹發出聲音的讚美說話,我全部歸納為「廢話」。有次我與一個男性朋友去ball,眼見一個洋人過來打招呼後作了那種熟悉的意味深長的微笑,我先他一步指著我身旁的男性友人說:「Lucky Man!」洋人的對白被搶了,一時不知如何接下去,心裡暗罵這個女人不依劇本演戲。在這種沈悶的ball場,我專門搗蛋。

林語堂之所以把humour譯作幽默,因為「凡善於幽默的人,其諧趣必愈幽隱;而善於鑒賞幽默的人,其欣賞尤在於內心靜默的理會,大有不可與外人道之滋味。與粗鄙的笑話不同,幽默愈幽愈默而愈妙。」可見幽默感跟爛gag不同,前者subtle,後者simple。

同一句話,對不同國家的人民也能產生不同的意義。英國王妃的父親Michael Middleton在女兒的婚禮派對上,講述威廉王子曾出動直升機到他們家的後院與凱特相會。「當我看見自己家的後園有部直升機,就知他一定很愛我的女兒。」引得來賓捧腹大笑。

換了在香港又會怎樣?立法會議員要求召開特別會議,追究王子是否把直昇機「公器私用」。即使直昇機是王子自掏腰包買的,也得追究他是否亂花納稅人給他的零用錢;傳媒天天做頭條,直至另一個拉登被擊斃來充當頭條;政黨帶領新移民和八十歲阿婆上街示威,怒吼「貧富懸殊!」,堅持市民也應該享有王子女友的待遇,才算公平。於是要求政府借出直昇機,派籌兩千,讓市民免費搭一轉直昇機,以化解香港的深層次矛盾。結果一萬名市民前往搶籌,其中三十人在酷熱中暈倒,二十人在混亂中扭傷,警方在清場行動中與市民互相推撞,演變成一場「警權是否過大」的激烈辯論……總之,整件事最終會變成沒有任何浪漫的餘地。香港社會沒有幽默感。

Natalie Portman在拍攝電影Black Swan的時候,邂逅了芭蕾舞蹈家Benjamin Millepied。在金球獎頒獎典禮上,Natalie 懷著Benjamin的孩子在台上領過最佳女主角的獎座,說:「我要感謝Benjamin,他是電影的編舞師,亦曾在戲中客串與我排舞的一幕。他在這場戲中被問到,would you sleep with this girl?他在戲中說no,但那不是真的,he totally wants to sleep with me!」引來全場大笑。說這種笑話猶如踩鋼線。由一個美女說出來,大家都讚,啊,好風趣呢!但換了由一個男人來說,可能變成猥瑣的鹹濕笑話。這跟文化也有關係,由外國人說出來感覺輕鬆幽默,但假如由中國人說出來,尤其是換成廣東話的時候,感覺很核突。

英國小說家兼詩人George Meredith曾說:「假使你能夠在你所愛的人身上看出荒唐可笑的地方而不因此減少你對他們的愛,就算是有俳調的鑒察力。」幽默是一種苦中作樂。德國科學家奧圖和他的兄弟在研究滑翔機的時候,生活非常艱苦。女房東同情地看著這對消瘦的兄弟說:「你們是怎麼回事?花那麼多錢買些沒用的東西,連飯都吃不飽,簡直就像流浪漢!」奧圖笑說:「太太,你怎麼糊塗起來了?我們是故意勒緊褲頭的,要知道,雁一肥,就飛不動了。」

最近我在微博看到內地流傳一則博文:「房價靠道德,買房靠爹娘;安全靠誠信,治安靠聯防;教育靠捐款,慈善靠奸商;反腐靠內訌,治國靠分髒;通脹靠自律,政績靠撒謊;收入靠明搶,發展靠拆房;盛世靠張嘴,穩定靠杆槍;公平靠理性,正義靠仰望。」奸商和腐敗滋養了中國人民的幽默感。

我對黑色幽默情有獨鍾。狄娜說:「不管世界變成多壞,我也不會改變我的善良。」我就告訴自己,不管世界變成多黑,我也不會改變我的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