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都有骨灰龕  梗有一間左近

Bill Clinton做美國總統的時候,這樣說過:「Being president is like running a cemetery: you've got a lot of people under you and nobody's listening.」曾蔭權作為香港特區之首自然感同身受,尤其當他今次名副其實「running a cemetery」,看看沙田居民群起反對在區內建骨灰龕,就知道的而且確「nobody's listening」。

曾先生強調十八區都要有骨灰龕,我Daisy稱這為「骨灰龕便利店」,曾蔭權是「口號王」,今次又怎少得了口號?我替你想好了──「梗有一間左近!」要是特首帶領問責團隊,落十八區一齊高叫「梗有一間左近!」,會是何等壯觀!我在電視新聞看見曾先生手指指教訓沙田居民,雄辯滔滔,man到呢……God……簡直令人心跳加速。要是當日他以這副口才跟余若薇作電視辯論,肯定贏足九條街,還用輸給一個女人?

我很好奇,究竟為什麼十八區都要有骨灰龕?你當骨灰龕是什麼?投注站?為了寫這篇文章,我把食物及生局的《骨灰龕政策檢討諮詢文件》看了幾遍,文件不斷強調香港愈來愈多人死,增加骨灰龕的供應刻不容緩,而「骨灰龕是社區的必要設施」,因此十八區都應該有骨灰龕.……wait wait,I'm confused……我以為「社區的必要設施」是指學校、車站、醫院、公廁。市民掃墓祭祖,通常每年兩次,骨灰龕如何能稱為「社區的必要設施」?

現在談的不是「市區重建」,沒有必要「原區安置」。我從未聽過有人堅持「生是沙田人,死是沙田鬼」。市區用地非常珍貴,勉強在十八區擠出一些地來,再勉強把骨灰龕擠進去,香港人蝸居,死後居然繼續蝸居!孩子們在公園嬉戲,隔離就是骨灰龕,人們在焚燒香燭。拜祭過後,冥鏹、燒豬、祭品再加垃圾,烏煙瘴氣!兩個字──擾民。

香港是個彈丸之地,但用地發展都集中在市區,郊外尚有大片未用的土地,總會找到一處不會破壞生態的地方來建骨灰龕吧。交通不便?起條路囉,有什麼大不了?反正掃墓祭祖不過一年兩次,誰會介意花點時間到郊區?那裏環境開揚,空氣清新,先人不用蝸居,可以得到安息。所謂「拜山」,本來就是一趟在大自然中思念親人的旅程。

曾先生批評道:「沙田,我知道,係長壽,但都有人過身呀!冇理由你唔鍾意,過身之後先人,又唔肯返屋企,呀唔緊要!去隔離,去畀給阿發叔(劉皇發)!恰得阿發叔多,去屯門囉去屯門囉,唔。」我想告訴曾先生,那是「骨灰」,不是「」。就像一般中國人,曾蔭權潛意識裏談骨灰有所忌諱,所以先後兩次用「」來形容骨灰。身為行政長官,尚且對談及骨灰有所避忌,試問你怎能期望住在公屋的草根市民,讀書不夠你多,情操不夠你高,能無怨無悔讓骨灰龕建在自己的家門前?

曾特首當然可以指責居民「各家自掃門前雪」,這是「香港精神」嘛,儘管這教人臉紅。但想深一層,香港高官哪一次喊出「香港精神」是不教人臉紅的?高錕得了諾貝爾獎,是「香港精神」;電影《歲月神偷》得了獎,是「香港精神」;黃福榮在玉樹地震捨身救人,又是「香港精神」。任何人做了有光可沾的事,馬上會被屈成「香港精神」。

「各家自掃門前雪」這種「香港精神」,卻不是「屈」出來的,它真真實實地反映了香港人的「精神」,特首非但不應批評,反應加以表揚。畢竟,要是香港人願意各自清理自己門前的積雪,已是萬幸。只怕愈來愈多人連自己的「瓦上霜」也不管,只要你賴死不管,那即使自己的屋頂塌了下來,政府也是得用納稅人的錢來替你收拾殘局的,政府有責任照顧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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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寫過一篇題為〈人禍〉的文章,後來一位署名「Wing」的讀者寄來電郵,一看標題——依然人禍!我心裏暗暗覺得好笑,細看之下更笑到噴飯,便問他能否讓我在專欄刊出他的電郵,讓大家也高興一下,他爽快答應。現引述如下:「Dear Daisy, Well,點開始好呢?Okay,這樣吧。

本來預你的舞台劇《孔雀男與榴槤女》係好好笑的,但卻換來一肚氣。不關你的劇本事。相反,Daisy,好後悔唔聽你話。你在7月17日《信報》專欄上,明明說7月20日開始售票,我卻唔放心,19日 (mon) 走到Art Centre 的Urbtix(城市電腦售票網)詢問幾時有《孔雀男與榴槤女》門票出售,售票小姐們查了一輪後對我說,據大會堂的康文署 (又是康文署)網上資訊,門票會於7月23日開始發售。就是這樣,我等到23日才再去買,結果,除了幾個零星的單座位外,各場都滿座了(恭喜你)。但我要同太太去笑番餐以慰勞她的心願卻落空了。

追問之下得知,原來真的是20日已開始發售,到23日當然只剩下散位了。本來有兩個位是一前一後我都想買,說不定到時有個靚女坐我傍邊,更說不定是你……但想到你說套劇好好笑,我便諗,若我坐前面,分分鐘我老婆在我後面笑到將我踢死,但若我坐後面,我又擔心自己會笑死了而老婆在前面卻唔知,累她好像尤德夫人般,一世遺憾便不好了。於是唯有忍手不買。

再追問之下得知,售票小姐們真的被大會堂康文署網上資訊出錯所誤導,才告訴我23日開售。後來我打電話去康文署,他們也承認當日大會堂資訊出了錯,並向我道歉。但又有什麼用呢?

成件事本來不關你的事,但記得你7月10日寫過〈人禍〉一文,覺得好貼題。所以才告知你:人禍依然!我第一不明為何這麼基本的資訊都可以出錯,第二不明為何Urbtix自己,又會連第二日便會開始發售的日程也不知,而要去問康文署呢枝盲公竹。連累我之外,不知還有多少人中招?
Daisy,現在唯有寄望你了!不是問你門票,而是問你加唔加場?唔該你幫幫手,加場,加場……下次一定聽你話,不會再問康文署。

謝謝你肯讀完這封電郵。 Wing」我忍不住要說一句, Wing, you are a lucky man,你娶了一個好老婆。換了是公主病上腦的「港女」,肯定大吵大鬧: 「耶!我唔制呀老公!一日都係你啦,連Daisy 都唔信,居然信康文署!」然後乘機發難,買三五七個名牌手袋。

然而,這樣的悲劇沒有在你身上發生,而康文署又已經即時道歉了。畢竟比起浸死阿婆,這還是小事一樁,可以一笑置之。後來,我們向有關方面查詢過賣票的安排,知道在公開售票之前兩星期,開售日期由7 月23 日改為20 日,大會堂的網頁卻未有更新這項資料。在此真要感謝各位支持《孔雀男與榴槤女》,九場,接近四千張門票幾乎在一天之內賣光!我們會加開最後三場,7 月30 日起在城市電腦售票網公開發售(請相信我),詳情已刊在我的博客。仍未買到票的讀者,要把握最後機會啊!(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香港終於有手信

Oh my god!由小妹創作的首部舞台劇《孔雀男與榴槤女》,九場,接近四千張門票幾乎在一天之內賣光!太誇張了!我知道會賣得很快,卻沒想過會快成這個樣子啊。你們也真是的,一個二個居然偷偷從辦公室溜出去買票!好傢伙,不愧為我王迪詩的讀者!打工仔的最高境界,就是在上班時間做私人事情。有讀者在電郵裏告訴我,早上十時左右去排隊買票,竟差點兒買不到了。有關加場的安排,請密切留意我的博客!

在此感謝大家支持本地創作。我Daisy保證,《孔雀男與榴槤女》一定不會讓各位失望。歡迎你們一起來參與這樁「打劫偽知識分子的勾當」,讓我們在賊船上不醉無歸,起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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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賊船何其多,卻不是每一艘也像我們這般夜夜笙歌。有些賊船,連香檳都未喝完就oops──拋錨。Susan和Martin就是一個例子。

早前我在〈Bachelor Party 鬧出禍!〉這篇文章,提到新郎居然在bachelor party抱頭痛哭,因為「這是我人生的最後一晚,難道我發洩一下都有錯嗎?」那當然沒有「錯」,the problem is,女人不喜歡男人太過坦白。女人不斷強迫男人講真話,但其實女人只是想聽我們「喜歡聽」的說話,遺憾的是,真話往往很不動聽。那就是新娘扯火的原因。她認為這個男人在娶她以前,雖生猶死。是她把這個男人從死亡中拯救出來的,那當中有它可歌可泣的地方。所以,結婚理應是他「重獲新生的第一天」,而不可能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晚」。他是一個釋囚,而不是一個等待上電椅的死囚。

新娘在盛怒之下,把新郎的同黨一一供了出來,Martin就是其中之一。他其實沒有做過什麼,不過是向豬朋狗友抱怨婚後要把鹹書藏在衣櫃,只能趁老婆不在時悄悄窺看兩頁,完全沒有自由,說說,一時感懷身世,竟也抱頭痛哭起來。他老婆Susan一聽,二話不說跑回家打開那個衣櫃,果然在暗格裏發現了老公的「寶藏」。Susan無法接受自己的 soul-mate是個鹹濕佬,她決定採取所有切實可行的手段,去取締那污染地球的「毒物」。一幕慘烈的「焚書坑愚」,令那本絕版李麗珍寫真集成為永恒的絕唱。

「永恒絕唱」的餘韻,總是帶淡淡的淒楚。Martin慘慘戚戚地度過沒有李麗珍的一個月,愁眉深鎖。聽說有人問過他何不與時並進,買本周秀娜。他搖頭歎了一句:「唉,往日情懷總是詩……」。沒想到,「焚書坑愚」對這個男人的打擊竟是如此巨大。Susan動搖了──我是否做得太絕?

「我是為我老公想,你知啦,鹹書這東西,看多了難免傷身。可是……我會不會有點兒太過專制?」Susan猶豫,在那杯咖啡裏恍恍惚惚的加了五顆方糖,又突然如夢初醒般跳起來說:「How about this,我篩選出一批符合標準的鹹……I mean……人體藝術刊物,再讓他從這個小圈子裏選出最喜愛的一本。我最擁護民主。」「請問聲,這『小圈子』裏是否只有你自己的照片?」Katie一臉好奇的問。

「當然不會。」我呷一口凍檸檬水,也來湊熱鬧。「若只有Susan一個候選人,做馬豈不做得太過明顯?無論如何總得找件豬扒來陪跑,欽點一人就是了。」「人家心裏亂作一團,你們還來開我的玩笑!老爺很疼我的,只要我向他報告,他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留情面。坦白說,我沒什麼好怕,就是怕管得太嚴會惹來反彈!萬一個衰佬走去『起義』,也教人挺傷腦筋。」

「要是你任他盡情地看鹹書,肯定更傷害腦筋呢。」Katie說,嘴角泛起狡猾的微笑。
「為什麼?」

我見她束手無策,又於心不忍。「Susan,你老公有手有腳,每天在外十多小時,莫講看鹹書,就算他去爆房,你管得麼?他有心瞞你的話,根本毫無難度。那你以為他為何仍要把鹹書藏在衣櫃?你想想看,他那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呀。一個字──偷。把鹹書藏起來偷偷摸摸的看,對那些狗公……excuse me……你husband,會有種特殊的快感,一種被打壓卻挺身冒險的快感。你愈禁止他看,他就看得愈high,他是為了令自己這樣high才把鹹書藏在衣櫃裏的。你老公在故意製造一個被打壓的環境,令鹹書不要那麼唾手可得,得不到總教人心癢癢的,這種心癢癢的感覺過癮死了!就快得到卻又未得到的那種曖昧,都全靠你的打壓來成全了,做老婆的又何必剝削他唯一的樂趣?」Susan驚訝的看我問:「你怎麼知道男人的心?」「那是從人類爭取民主的歷史中領悟出來的。」我說這話的時候,我相信自己的眼神十分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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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書展每年都有?模。有她們,就有許多精闢的批評,有趣極了!今年我從報上看到影星黃秋生的一席話,他形容?模如「群妖亂舞」,又說假如她們要申訴,可以找紫藤,結果又被紫藤炮轟侮辱女性。報章引述了黃秋生的回應:「?模讓人撕爛件衫、噴濕自己、擒高擒低、擘一字馬就不是侮辱女性嗎?」再來一句:「不要把這說成販賣青春,青春不是單指胴體,她們根本沒有青,只有春!」聽黃秋生罵人是一種享受。無論你是否同意他的立場,他那澎湃的創意總是教人佩服。紫藤,叫?模找紫藤,你想得到嗎?

今年書展的焦點不是?模,而是主辦單位被指「封殺」(口靚)模,不准她們在書展場內舉行簽名會。結果,(口靚)模入場做「暑期工」,又在會場到處流竄促銷寫真,愈禁愈high!

(口靚)模在香港是永遠禁不絕的。與其嚴厲封殺,不如熱烈歡迎。依我Daisy看,可以在書展開闢一個「電車俱樂部」,把所有鹹書集中一處。這完全沒有任何封殺或歧視成分,?模可自願把寫真放進「電車俱樂部」。Well of course,她們也可以選擇放去中國文學部,跟龍應台教授拚一拚。

這「電車俱樂部」是一個商機,一個將香港打造成國際鹹書中心的商機。旅遊業?被導遊「阿珍」搞一搞,forget it。金融業?這題目我已寫過N次,沒有希望的事情不想再寫。不如放眼一條尖沙咀廣東道,祖國同胞除了在Gucci 和LV門外大排長龍,路邊那書報攤也是同胞們掃貨的勝地。那兒陳列的鹹書跟《中共高官情婦榜》互相輝映,這個小小的書報攤盡顯香港僅有的強項─香港勝在有鹹書。香港的核心價值除了法治,還有自由,包括傳達和接收色情資訊的自由。這是與生俱來的人權,神聖又莊嚴。

香港人想看色情資訊嗎?上網看都看到你飽,看到你嘔,有什麼必要買鹹書?在內地就不同了,色情刊物是禁絕的,網上資訊有綠壩娘「河蟹你全家」,不少內地同胞一輩子未看過鹹書,來到香港覺得太新奇了,一批一批的買回祖國,成為繼名牌手袋後大受歡迎的手信。「大中華區鹹書中心」為香港帶來的商機,好過CEPA。(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我做舞台劇!

今年夏天,我寫了一段香港一定fuck的傳奇。我們的家,香港,也實在有過太多的傳奇。我只從冰山裏隨手抽出一角,創作了一個故事,寫成了一個劇本,把它搬上中環大會堂劇院的舞台,8月27 日起公演。Well,I know,你們看到這篇文章的標題──我做舞台劇,一定亢奮起來吧。啊!Daisy做戲呀,終於可以看見她的樣子了!我是編劇呀,笨蛋。我王迪詩沒有義務滿足閣下的綺夢。然而,也許我會出現在觀眾席上,也許我就坐在你的身旁。

這是我創作的第一個舞台劇,名叫《孔雀男與榴槤女》。這部劇的特色就一個字──寸。不知是誰開始把小妹封為「寸嘴女作家」,既然大家畀面,我也不讓各位失望,把《孔雀男與榴槤女》弄成一部寸爆香港「精英」的癲狂喜劇。它是如何誕生的呢?Well,話說香港戲劇界有個「鬼才」──新域劇團藝術總監潘惠森。去年我看了他的作品,覺得這人太過有趣,便把我的《蘭開夏道》寄了給他。後來,因為潘太想知我是男人還是女人,潘先生奉命找出真相,因而一口答應我的high tea邀請。三天後的早晨,我賴在床上望天花板發呆,呆呆居然呆出了一個故事來。我跳起床給潘Sir發了電郵,並把故事扼要地說了一遍:「改編成舞台劇,如何?」他爽快答應,同時把這部劇定性為「打劫香港偽知識分子的勾當」。我陰陰嘴笑──我的玩具到手了。

於是,我把劇本寫下來。一邊寫一邊笑得胃都要抽筋了,劇情一轉,我又想哭,然後一邊寫一邊流淚。《孔雀男與榴槤女》不是一部時下流行的反智鬧劇,它會讓你發笑,卻笑中有淚。世上所有悲劇,都是一個笑話。

劇本寫成後,我給Philip看了一遍,兩人又笑成一團。說起來,已很久沒跟Philip如此痛快地大笑一場了。「你會來看我的舞台劇嗎?」我問他。不知怎的,我居然感到臉上一陣溫熱……Jesus,what's wrong with me?把我的第一個劇場作品呈現在我喜歡的人眼前,使我有種讓他重新認識我的感覺,那讓我有點興奮,卻又有點不知所措……劇本裏面有我的愛情,我的眼淚,大家可從中看到我的另一面,卻也同樣是我真真實實的一面。

Philip看完後,我再交給潘惠森看。(潘Sir,真不好意思,雖然您是導演,我還是讓我的Plan A先看劇本了。)潘Sir二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Honestly,我Daisy好少讚人,我不踩你都已經偷笑。所以,當我說一個人非同小可,他就是徹頭徹尾的非同小可!這個非同小可的人在我的劇本注入了精采的劇場元素,與我聯合編劇之餘,亦將為這部劇擔任導演。《我是我.王迪詩》那篇驚為天人的序,讓許多讀者笑到噴飯,便是潘惠森的傑作。事實上,他的傑作何止這些?舞台劇《男人之虎》、《大汗推拿》都出自他的手筆。

在香港的戲劇界,像潘惠森和我兩個創作人的cross-over,是極為罕見的。為什麼?因為創作人都很自我。若不是擁有很強的觀點和個性,根本做不成創作。亦正因如此,要兩個自我的人放開懷抱衷誠合作,談何容易?但對於潘Sir和我,卻又容易得很。我想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幽默感。我們都是幽默感滿瀉的人啊!當你能用幽默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什麼事情都能讓你微笑、陰陰嘴笑或哈哈大笑。

那《孔雀男與榴槤女》這故事究竟關於什麼?「孔雀男」就是那些以才子自居的「高級知識分子」,喜歡炫耀自己去吸引異性,其實不過是因自卑而虛張聲勢的偽君子。「榴槤女」外表剛強,臭味撲鼻,但其實內裏溫柔香甜。我想,「榴槤女」一定很寂寞吧,她一直在等一個懂得欣賞她的男人。像對榴槤一樣,你只有愛死她或恨死她,容不下半點婆婆媽媽!

故事如下:司機大佬死命拉凌教授的褲管高呼:「我的士搵食,沒載過葉繼歡也不認識林過雲,為何鎖我?」凌教授一腳把他伸開,說:「我不偷不搶,只間中跟女學生去爆房,有乜問題?Why me?」狗星集團的李總拿出一疊人仔拍在上,震得天花板幾乎裂開,大義凜然地說:「我死不要緊,但我死了誰跟我去夜總會捐錢賑災?」此時,一個不是(口靚)模勝(口靚)模的女人走來,一邊派卡片一邊自我介紹:「我係一隻雞,我只有一個賣點,就係貨真價實,唔好同我講愛情。Call me, don't love me.」

張愛玲告訴我們,六十九年前一場戰役,在淺水灣酒店,成全了一個「傾城之戀」,蕩氣迴腸。然而,她一定無法想像,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在維港灣畔,一班三唔識七的人因為「穿山甲型流感」爆發而困在一起,竟建構出香港一定fuck的傳奇,可歌可泣……

順帶一提,這部劇含不雅用語,例如曾蔭權沒有說過的「X」。我強調,曾蔭權並沒有說過「X」。

談到《孔雀男與榴槤女》的演員陣容,我真幸運得無話可說!這部劇聚集了香港一班極優秀的演員,包括風車草劇團創辦人──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梁祖堯、四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女配角邵美君和湯駿業。他們演出的作品《攣到爆》、《你咪理,我愛你,死未?》、《小心!枕頭人》等等,風靡了年輕一代。《孔雀男與榴槤女》的演員,還有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劉守正等;加上香港首屈一指的舞台劇監製黃智龍,他曾監製《柯迪夫》、《再見不再見》等作品大受歡迎,更曾獲「香港戲劇傑出青年獎」。黃智龍也是一位出色的編劇和導演,《我不快樂》、《小人國》、《你今日拯救地球未呀?》,全都好看得不得了。

與潘惠森、黃智龍及台前幕後的合作過程,真讓人大開眼界。他們具備香港人最缺乏的創意、視野、膽識。特區政府聲言發展創意產業,全港十六萬公務員應每人買一張票,學習什麼叫做創意。可惜大會堂劇院只能容納四百人,無法讓我們協助提升全港公務員的水平,我對此表示遺憾。其他場地早已爆滿,西九又要等我個孫個孫個孫才有望落成。我們惟有千辛萬苦撲個場地,含辛茹苦地發展自己的創意。

說起來,我也有點對不起《信報》讀者,因為《孔雀男與榴槤女》的門票早就開始預售了,座位已被搶去不少,而中環大會堂劇院的座位又少得可憐,7月20日起在城市電腦售票網公開售票的時候,恐怕真要撲飛才能買到好位置了。本來想早一點通知大家,可恨特區政府又是那麼不濟,害我Daisy不知從何時起成了「時事評論員」,上星期趕緊寫了一篇〈人禍〉,研究香港的「深層次矛盾」,同時研究何以一個零點四米深的水有本事浸死一個阿婆。8月27 日起在中環大會堂公演,see you then。(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

人禍

先講一個故事。Once upon a time(為何故事總是這樣開始?真要命),總之,就是十八到十九世紀,英國政府有個難題:他們需要用船將囚犯運送到澳洲,但那時的生條件十分惡劣,三成囚犯連澳洲個影都未見就死在船上了。

換了是今天的特區政府,會怎樣處理?首先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然後循例諮詢公眾,興致到就拍條宣傳短片,押送囚犯的工作將會由水警轉交外判公司,上船時點算囚犯的人數,按人頭向船長發食物及醫療費用,務求令罪犯沒那麼易死,費用理所當然由納稅人支付。結果呢?船長大可把食物扣起,讓犯人餓死,到了澳洲把食物賣掉再賺一筆。

此路不通,惟有使出特區政府的強項──制定指引!只要在食物和醫療方面定個標準,讓船長遵守,不就行了?為有效實施這個方案,還得派個官員到船上去,監察囚犯的待遇。但老老實實,看見船長心口的紋身,再被他問候幾次你的娘親,他要扣起食物的話你敢阻頭阻勢?「文明」一點的船長,倒會給官員一點甜頭,有錢齊齊搵。

當年英國政府又怎樣處理?用世上最簡單的方法──不按照在英國上船時的人頭付款,而是按到達澳洲後下船的人頭付款。解決了。Simple,but not na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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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引指引指引。終於,指引浸死了一個阿婆。

在深水公園,八旬婦懷疑到水池洗毛巾時中暑暈倒,掉進水裏溺斃。水深及膝,僅零點四米。根據報章報道,外判公司的保安員發現了,站在旁邊眼巴巴看阿婆浸死,十分鐘後報警。待消防員趕至,神仙難救了。康樂及文化事務署署長馮程淑儀說,會考慮在水池旁建一道圍欄。You hear that?建圍欄!那不如填平個池啦,反正你塌樹就斬樹。問題究竟在那棵「樹」,那個「池」,還是那個「人」?

大家義憤填膺,痛罵保安員見死不救。各位罵她之前,不妨先看看申訴專員公署年報的引文:「我們發現的一個重要問題是,有些部門往往抱『各家自掃門前雪』的心態,為本身的角色和職責作狹義的詮釋。他們未能夠或不願意從更宏觀的角度看事情,亦未能或甚至拒絕視本身為政府整體的一部分。這種心態無可避免地導致部門對某些問題袖手旁觀,或各部門之間缺乏協調。本署曾於2005年的年報中談及『晾曬衣物』的典型個案,當中五個事涉部門都不願意採取行動,解決市民在公眾地方晾曬衣物,影響市容及構成環境滋擾的問題。這些部門都狹義地解釋本身的責任,畫地為牢,對問題視若無睹。」

讓我Daisy說句公道話吧,政府官員尚且尸位素餐,閃得就閃,這外判公司的保安員不過是一個普通師奶,對社會沒有承擔,有何不妥?要怪,有排未輪到怪一個外判公司的保安阿嬸。正如鼎鼎有名的「柏金遜定律」所言,無能的人為了保住職位,只能選擇更無能的下屬,令組織的規模惡性膨脹。結果,整個特區政府上上下下都像患了「柏金遜」。

指引要保安員報警,沒要她救人。根據報章報道,一個清潔工本來打算下水救人,「有人」卻喝止清潔工,不懂拯溺就不要亂救。一個水深及膝的水,池水清澈見底,伸手拉起一個浸在水中的老婦,這一下「舉手之勞」,要識拯溺。

前年,一名市民在明愛醫院門前心臟病發,病人家屬衝入醫院求救,詢問處職員要他打999,事後當局說職員的做法「符合指引」。

今年2月,報章報道一個六十九歲阿伯和另外兩名長者朋友,於晚上行經眾坊街。一個醉醺醺的非洲漢突然猛然撲來,瘋了一樣狂毆六十九歲阿伯。朋友見前面一百米就是油麻地警署,馬上狂奔至差館求救,事主引述當值女警說:「你打三條九啦!」身在警署,打三條九。Well,okay。報案室另一名當值男警長見狀,即時率領同袍跑出警署營救,當時老伯已血流披面,奄奄一息,送院時情況嚴重。在警署門口,人命好賤。

報章引述油尖警區副指揮官劉保祿的解釋,女警當時只想搞清楚男子曾否打過999,以便安排人手。假如劉保祿所言屬實,那為何在場的另一名男警長即時率領同袍到警署門外救人?為何他不像女警一樣,等待搞清楚男子曾否打999才作出行動?就算男子已打999,身為警察,有市民在你一百米外命懸一線,還有什麼需要「搞清楚」?

警察尚且如此,你能怪一個外判公司的保安阿嬸?

明愛醫院的職員還有保安員,她們依足程序,跟足指引,有什麼罪?法律上,保安阿嬸非但沒有罪,她的法律知識還比許多知識分子更加豐富。我Daisy最討厭講法律,我喜歡講吃喝玩樂,但既然劇情需要,就勉為其難吧。法律上,見死不救不是罪。即是說,你可以眼巴巴看一個人在你跟前默默死去,你可以站在那裏鼓掌,看他死。法律上,你沒有責任去救人,除非你本身有拯救的責任,例如醫生或救生員,公園保安員的責任未必包括拯救。

但若然你施以援手,卻意外導致被救者死亡,便可能遭民事起訴了。路人甲本來沒有救人的責任,但一位見義勇為的路人甲,在救人的那一刻卻「assume」了救人的責任。這是什麼他媽的法律?

我一直認為這條法則應該修改。把畜牲的法律用到人身上,你當這是什麼地方?Animal Farm?我Daisy建議改作如下:假如有證據顯示你在不危害自身安全下有能力救人,你卻見死不救,便是有罪。一個半身癱瘓的人看見有人掉進水中,並未下水救人,則毋須負上法律責任,因下水救人已超出他的能力範圍。本小姐的建議有利構建和諧社會,勝過特首喊一千次「起錨!」。

還有另一個杜絕「見死不救」的方法。你們這麼熱愛指引嗎?Great,等我王迪詩幫你修改一下指引,就只一條:「見死不救,馬上打落十八層地獄!」即救。我肯定。世上有種人,與其跟他講仁義道德,倒不如跟他講牛鬼蛇神。跟指引轟轟烈烈的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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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說過的「囚犯故事」,還有另一個啟示──要解決問題,就得抓住問題的根源,對症下藥。從前,香港政府常被人批評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那不是相當不錯嗎?頭痛醫腳,腳痛醫手才叫真正可怕呀!

這陣子,天氣熱得人都快溶化了。一個八旬小巴司機停車熄匙,中暑死亡。停車熄匙的措施就是「頭痛醫腳,腳痛醫手」。莫說香港的夏天悶熱難耐,根本不適合推行停車熄匙,我就當全香港的司機把生死置之度外,全城停車熄匙,你以為香港的空氣會從此變清新了?高官大人,踏出你的冷氣房到街上走走吧,深深呼吸那污濁的空氣吧,你會發現廢氣主要來自行駛中的汽車,停的根本微不足道。停車熄匙,無關痛癢。

香港汽車所用的汽油比從前改善了,卻仍然製造大量廢氣。我不明白政府為何不推廣電車,至少不像停車熄匙會焗死阿伯。電車的動力被指不夠強,那不是正好適合經常超速的專線小巴嗎?只要路線不包括上落斜路,每天都走相同的路,專線小巴最適合改用電。官員一定推說,車主不肯呀,會示威呀,絕食呀,衝擊政府民望呀。有幾難?一個字──錢。深圳市政府真金白銀拿錢補貼,以比亞迪的F3DM低碳版雙模電動車為例,原本售價十六萬多人民幣,扣除國家補貼五萬元、深圳地方補貼三萬元,實際售價才八萬多元呀。(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Bachelor Party 鬧出禍!

上個weekend,我參加了Matilda的婚宴。沒想到,這個婚宴最終竟弄得一塌糊塗!

全世界的結婚請帖都寫八時開席,但我從未試過八時有飯吃。我好肚餓,我一肚餓就想發脾氣。八時十五分、八時三十分……我一直等一直等,還要一邊等一邊保持微笑。豈有此理做了二千蚊人情,難道要溜出去麥記買個包?

「逃婚了。」坐在我身旁的Anne說,眼睛沒有離開過手上的BlackBerry。

我當場呆了——幾時開飯?為何非要現在逃婚不可?半小時後逃婚,大家不就可以先吃飽了麼?所以嘛,愛情真是一件峰迴路轉的事。不過一星期前,Matilda還在興高采烈地大談生孩子。

「你想生仔還是女?」她問我。

「仔。」

「為什麼?」

「生女的話我會很擔心啊。她十多歲,我會擔心她被人搞大個肚。她三十多歲,我又要擔心她沒有被人搞大個肚。我一日未死,就得一日為她永無止境的擔心下去,such a nightmare。」

此時此刻,Matilda卻要逃婚!「她不肯出來,正躲在新娘房哭呢。」Anne悄聲說。

「你怎麼知道?」我很驚訝。

她把BlackBerry遞過來——Jesus,那班「姊妹」正在新娘房send email!See,這就叫「好姊妹」了。說來也奇怪,女方的家長一直不知所終,原來是勸女兒上花轎去了。「兄弟」團的臉色也真怪異呢,跑來跑去,神神化化。

「Hey Daisy……」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深呼吸,於電光石火間調整了臉上的微笑,一個介乎含蓄與熱情之間的微笑,ready......go!

「Hi Philip!」

「Daisy,我們遇到一點麻煩,能否請你幫個忙?」他站彎下腰來跟我悄聲說。

Alright,我知你是新郎的死黨,我也知道新娘發難不肯出來。但我今天穿了這件新買的Giorgio Armani裙子,你居然看都未看一眼就要我幫忙!真氣死人!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本事勸Matilda上花轎?」我說,一邊輕輕搖手上的香檳。

「我們兄弟團認真商量過,一致認為全場就只有Daisy你有本事勸服Matilda!You know,憑你的口才,你的聰明才智……」

我不要你讚我聰明,我要你讚我靚!死蠢!女人那麼聰明有個屁用?

「Daisy,你就給我賣個人情,替Edmund當一次說客吧!」

哼,你欠我的何止一個人情?我站起來悠然步向新娘房。我最怕男人求我。

Matilda穿一襲火紅的晚裝,一口乾了手上的紅酒。她不哭了,但明顯處於極度憤怒狀態,先前的淚痕把化妝弄得亂七八糟。幾個「姊妹」七嘴八舌向新娘獻計。

「Hi dear。」我上前給她一個擁抱。

Matilda一見我,又嘩啦嘩啦的哭起來,抱我死命不放。我用眼角不斷監察她眼淚的流向,須知道那不是普通眼淚,而是混合了mascara和eye-liner的眼淚,好難洗。And for God's sake,那可是我第一次穿的Giorgio Armani!惟有用紙巾兜住她的眼淚……

「Matilda,無論如何,你一定是對的。I'm sure。」我展開了游說的第一步。「但法律上,你今早已簽字結婚了。反正如今躲在這裏後悔也於事無補,不如現在先開飯,你過兩天再離婚好嗎?」

Matilda哭得更加淒厲。「By the way,Edmund究竟做錯什麼?」我忍不住問。

「那……那混蛋……他……在bachelor party,嘩──」又哭。

「叫雞?」

她搖搖頭。

「Oh no,他不是中途轉 gay吧!」又搖頭。

「那他究竟在bachelor party做過什麼?」

「He cried!He actually cried!」

我無話可說。

「跟我結婚前夕,Edmund居然哭了!今早在教堂行完禮,Ivy就悄悄告訴我:你老公昨晚在bachelor party哭得好淒涼呀!是Ivy的男友在bachelor party親眼看到的......」Matilda用力擦眼淚,又繼續說:「我去質問他:跟我結婚好難為你嗎!有那麼慘絕人寰嗎!是什麼讓你哭得死去活來?你猜他怎樣答我?他居然說:這是我人生的最後一晚,難道我發洩一下都有錯嗎?看!他都說出口了!他根本不想跟我結婚!什麼叫『人生的最後一晚』?跟我結婚就是叫你去死嗎?」

Matilda愈說愈激動。「Ivy還告訴我,Edmund不是party裏唯一一個流淚的男人,Martin比他哭得還淒慘呢!」

「What?」Susan尖叫,她是Martin老婆。

「Susan,你老公說他結婚後要把鹹書藏在衣櫃,只能在你不在時偷偷的看,完全沒有自由,說說,一時感懷身世,就跟我老公抱頭痛哭起來了……」

Susan衝出新娘房,駕車直奔半山的家,二話不說就打開那個衣櫃,撥開那堆在 outlet買的 over-sized Prada,果然發現一個暗格。那一刻,Susan衷心希望這個暗格藏白粉,而不是鹹書。是的,她寧願自己老公運毒,而無法接受自己的 soul-mate是個鹹濕佬。Susan以為毒販都像劉德華。她不知道,毒販也可以很鹹濕的。Well,那當然是看得太多港產片的緣故。

我們在新娘房裏亂七八糟的發表意見,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我們連忙跑出去看,只見Martin揪新郎Edmund的衣領。「你幹嗎告訴我老婆我把鹹書藏在衣櫃?她剛從家裏打電話來,衣櫃都被她反轉了!篤兄弟背脊!你這傢伙講不講義氣!」聽說他老婆幾乎要「焚書坑愚」,那本絕版李麗珍寫真集當然也就付諸一炬。

「我只告訴了Matilda一人……」

「你出賣我!」眼看兩人就要打起架來。

「喂,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講義氣!你不是也欠 Kelvin 10萬元嗎?你走數呀!學人講義氣!」
Kelvin老婆正在圍觀這場打鬥,瞪老公問道:「你幾時借錢給Martin?為何我不知道?」Kelvin支吾以對。「啊……他已經還了。」 而那所謂「還了」,當然是Kelvin自己掏出來填數的私己錢。真倒楣。

Philip和「兄弟」們拼命勸架。我見闖禍了,趁沒人注意逃之夭夭,去麥記買包……(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

舊橋食過世,不悶嗎?

我在剛出版的《我是我.王迪詩》,邀請了一位神秘嘉賓撰序。那篇序嘛,真是千古一大奇文,我看了差點笑到窒息!於是,我在微博請大家猜一下那位神秘嘉賓的名字,猜中的話可獲贈一本我親筆簽名的《我是我.王迪詩》,想不到居然引發了一場極有趣的競猜遊戲!

起初,眾人拋出了一些創作人的名字,譬如彭浩翔呀、黃偉文呀,我說,都不是啊,大家便開始歇斯底里起來──王祖藍、董建華、長毛、陳冠希、任志剛、陳志雲、馬時亨,最後連我阿媽也被擺上。各位的想像力深深的震撼了我,但講明這篇序讓人笑到窒息,Jesus,大家怎會認為是任志剛?我王迪詩嬉皮笑臉,任總又怎會陪我癲?最後當然是沒人猜中了,今期問答遊戲的獎品就撥入下期金多寶吧。

如今《我是我.王迪詩》已出版了,大家就急去書店買來看那篇序,完全沒將我Daisy放在眼內,真氣死人!Alright then,見各位興致勃勃,就在這裏節錄一段序言,讓大家也過過癮吧:「我不經意地看一眼《蘭開夏道》封面上的倩影,那穿高跟鞋的小腿,像兩截剛剛從池塘拔出的瘦藕,鮮艷無比。我的天,那不就是我的初戀情人莫凌波曾經擁有的嗎?!剎那間,王迪詩和莫凌波在我的腦中重疊起來。剛才喝進胃裏的那口苦澀的奶茶,竟爾散發出一種類似孖蒸的餘勁。我感到有點醉意……」馮人望這混蛋,我要他給我寫一篇序,他居然給我寫了整整一個故事!不過又寫得幾好笑,那就放過你吧。馮人望是誰?就是小說《男人之虎》的主角,是個窮極無聊的傢伙,我就是讀了《男人之虎──潘惠森喪無聊偽小說集》而認識他的。

我在籌備出版《我是我.王迪詩》的時候,忽然靈機一觸,由馮人望的角度看王迪詩,會是何等有趣啊!於是,我去找《男人之虎》的作者潘Sir,亦即被譽為「鬼才編劇」、新域劇團藝術總監潘惠森。潘Sir哈哈哈大笑三聲,意味深長的說:「我即管問問老馮吧。」言下之意,就是馮人望未必會答應為你寫序呀。那又難怪,全世界都知Philip是我的Plan A,即使我因為體會到人生的無常而加多個Plan B和Plan CDE 作為contingency,馮人望都應該好清楚,無論他的無聊如何深深地震撼了我,他是永遠不可能打入我那廿六個Plan的。他無聊,但不蠢。沒有數的事,他是不會幹的。

我Daisy份人最識做,馬上向潘Sir說:「我在小說看到馮先生在聖誕舞會跟初戀情人跳舞,特意安排播出Bee Gees的First of May,好浪漫呢!(我當然沒說,這混蛋點播First of May的真正原因,是他以為那是一首「催情歌」,任何女孩在舞會聽到這歌,都會無緣無故愛上跟他跳舞的男人,他真以為Bee Gees會落降頭啊!)潘Sir,請轉告馮先生,如果他願意替我寫序,如果有天在舞會遇上,又如果舞會在播First of May,也許我會願意跟他跳一隻舞。」事後得知馮人望呆了三秒,就開始動筆。See,男人是多麼膚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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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惠森是香港舞台劇界一位出色的人物,他執導和編劇的作品總是那麼教人期待,教人期待是因為你知道那部作品必定會給你驚喜。

法國女作家 Francoise Sagan說:「藝術是把現實化為驚奇。」創作就是發掘生活中的事情,不斷為觀眾帶來 surprise。

每次看Ewan McGregor演戲都surprise到不得了。要是有機會見到他,我真會撲上去熱淚盈眶的跟他說:「You are the best actor in the world!」他有多厲害?你試試看他演的任何兩部電影,假如你能認出那是同一個演員,我給你寫個服字。他演十部電影,就有十個完全不同的Ewan McGregor。他徹底把自己化成那個角色,演什麼像什麼。一個字──勁。

最近看了Polanski執導的電影The Ghost Writer(港譯《影子滅殺令》),講一個替前英國首相撰寫自傳的「槍手」,收下巨額酬勞後才發現上一名「槍手」原來並非自殺,而是被人謀害,他逐漸發現更多秘密,他的處境也更加危險……McGregor就是那個不知所措、戰戰兢兢的「槍手」。

然後,我又看了Jim Carrey主演的I Love You Philip Morris(港譯《基志雙雄》),一部很有趣的電影,講述智商一百六十九的男主角為了同志愛人Philip Morris,扮成最少十四個身份進行詐騙,並且四度為愛逃獄。I'm not kidding,他真夠膽死扮律師上法庭替人打官司,而且還贏了官司!而這部電影是改編自真人真事!

McGregor演Philip Morris,我只能說,我從未見過有人gay得如此subtle,如此可愛,他簡直就像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是gay!(在現實裏,McGregor已有兩個女兒。)眼前這個溫柔脆弱的男同志,就是那個不知所措的「槍手」?難以置信。假如你看過Trainspotting那個吸毒青年,更無法相信他也是Ewan McGregor!

Philip Seymour Hoffman是另一位我非常欣賞的演員。他在電影Doubt(港譯《聖訴》)飾演孌童神父,你會完全感覺這個人一輩子都在孌童,但最厲害的地方是,他會讓你開始問自己:孌童真是錯的嗎?在另一部電影The Savages(港譯《沙煲兄妹日記》),Hoffman飾演面對中年危機的大學教授;在Capote(港譯《冷血字傳》)演同性戀作家Truman Capote,更是精彩。Hoffman演什麼像什麼,每部戲都讓你感到煥然一新,教人完全認不出來。

演什麼像什麼,就是「專業」。有些演員,無論演什麼角色都不過在演自己,千篇一律,因為他們無法放下「自己」來投入角色,這種人根本不是「演員」,他們只是借「演員」的幌子來增加「自己」的名氣,勁賺一筆,僅此而已。It's fine though,在香港依然大把人看。只要夠反智夠核突,香港人就喜歡看。騙到觀眾就可以做明星,但怎樣騙自己?

Well ,honestly,我不明白世上怎會有人能忍受千篇一律的事情。重複重複重複,我簡直想尖叫!有人見一條橋能賣座,於是把它永無止境地翻炒下去。不完全為錢,真正的原因是怕失敗。要成功一次已很不容易了,你還要他突破?

小妹很怕辛苦,但我更加怕悶。已經做過的事,無論做得多麼成功,都已經成為過去了,我不想重複,我喜歡做一些從前未做過的事。《一個人私奔》和《不是米芝蓮》,都是在這樣的心態下寫成的,它們跟《蘭開夏道》有截然不同的面貌,我在寫作的過程有許多新發現,每天都有驚喜。既然我能寫出《蘭開夏道》,自然也能寫出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別人喜歡也好,討厭也好,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才華。(撰文:王迪詩/逢星期六刊於《信報》http://world-of-daisy.blogspot.com/